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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邊緣的貧民窟守望城市的未來

2013-01-29 03:47

摘要:賈馬爾·法基爾與他的妻子,拉卡·貝古姆,曾邀我走進他們的小棚屋。他們帶著五個孩子蝸居在這里。賈馬爾是位人力三輪車夫,而拉卡與四個年齡較大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七歲——都在幾步以外的一家蝦廠工作。雖然庫爾納離孟加拉灣還有150公里(約合90英里)之

城市的陰暗面——對這個星球上的所有城市來說,貧民區(qū)的進化和蛻變,將是決定它們是否能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因素。(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

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曾提到,我們已經來到了世界城市史上的一個特殊時期。人們正史無前例地涌向城市,而這一浪潮卻還遠沒有達到它的最高點。但問題是,“人類世”中的城市化變革,到底是將給我們的時代制造更多的環(huán)境與社會問題,還是能提供一條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出路?

解答這一問題的的關鍵,就在于如何改造發(fā)展中國家的城市貧民窟。我拜訪過孟加拉國的南部城市庫爾納。當地的蝦類養(yǎng)殖不僅讓當地的土地擁有者財富見漲,更讓整個國家都從中受益——這一產業(yè)是該國GDP的第二大推動因子,其貢獻僅次于紡織產業(yè)。但這座城市在大獲成功的同時,也將悲慘的生活帶到了它的郊區(qū):人們蜂擁而來——每年都有將近四萬人遷往庫爾納——為的就是在“黃金滿地”的庫爾納淘到屬于自己的那份財富。

城市移民——像庫爾納這樣成功的南部城市吸引了許多孟加拉人,但最終他們往往只能成為郊區(qū)惡劣環(huán)境中的蝸居者。(圖片來源:Nick Pattinson)

    在當地的貧民窟里,我結識了不少這樣的淘金者。他們往往七到十個人蝸居在一個單間的破屋中,大多來自被河流侵蝕的村莊:海平面的上升帶來了越發(fā)頻繁的洪水,由此日益鹽堿化的土地令傳統(tǒng)的耕作難以為繼,隨之而來的窮困潦倒最終迫使村民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這座城市。每一個來到此地的人都期待著讓自己的生活更美好,給自己的孩子們贏得更多的發(fā)展機會。

    賈馬爾·法基爾與他的妻子,拉卡·貝古姆,曾邀我走進他們的小棚屋。他們帶著五個孩子蝸居在這里。賈馬爾是位人力三輪車夫,而拉卡與四個年齡較大的孩子——最小的只有七歲——都在幾步以外的一家蝦廠工作。雖然庫爾納離孟加拉灣還有150公里(約合90英里)之遙,我已經切身體會到了上升的海平面對人們的巨大影響。

賈馬爾告訴我,如今每到滿月時分,上漲的潮水就會灌進屋里,水深足以沒過膝蓋。而在五年以前,潮水甚至都很少漫進屋子。另一個在這居住了長達十五年的人也補充道,洪水還會匯聚成一個個散發(fā)著惡臭的死水池,很久都不會消退。阿提克·拉曼來自達卡大學,是一位專門研究當地海平面上漲的氣象學家,也是“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的成員。他告訴我,庫爾納的海平面正以每年7毫米的速度上漲,漲速是全球平均值的兩倍。

上涌的潮水帶給當地人的是一屋子的污水、疾病與損毀。洪水來襲時,人們撤到略高于地面的馬路上,用篷布與棕櫚葉搭成臨時的棲身之處。當地人常常有著各種各樣的皮膚問題,部分原因是由于水中含砷,而另一部分則是因為衛(wèi)生太差,營養(yǎng)不良。

水源問題——庫爾納的居民常常有著各種各樣的皮膚問題,像這個孩子一樣——水中含砷(譯者注:即砒霜,有毒物質)的受害者。(圖片來源:Nick Pattinson)

在發(fā)展中國家的大多數城鎮(zhèn)中,我都曾目睹過極端的貧窮;而發(fā)展越迅速、變革越劇烈的城市中心,其貧窮問題往往也越突出——例如內羅畢(最近在“最不適合居住的城市”中名列第二)和孟買。以孟買為例:它正在向著世界最大城市的方向邁進,但它的貧民窟里依然居住著將近六百萬的人口——足足占到了城市總人口的一半。這其中有很多人,就生活在這世界上最昂貴的公寓的陰影之下。

即使是歐洲的心臟地帶,也不乏貧民窟的身影。其中最大的一座,里亞爾·加里亞納谷地(CañadaReal Galiana),位于馬德里的郊區(qū)。這里有四萬居民,都掙扎在極度的貧困之中,基礎設施異常匱乏,跟發(fā)展中國家的棚戶區(qū)并無二異。

希望的種子

在全球范圍內,有超過十億人居住在非正式的棚屋內。根據聯合國的估計,到2030年的時候,四分之一的全球人口都將成為棚戶居民——而到2050年,這一比例將達到三分之一。

盡管邋遢陰暗、垃圾成山、污穢橫流,但在這一副貧民窟的景象之下,棚戶區(qū)卻能為未來的活力城市孕育出優(yōu)質的種子。不少當今世界上最發(fā)達的都市,包括倫敦和紐約在內,最初都是誕生于貧民窟一般的胚胎之中。在非洲、亞洲或是拉美的棚戶區(qū)里,只需要幾分鐘,一個蓬勃而簡陋的勞動力市場就可以成形:街頭攤販、修理店、理發(fā)師、臨時電影院,應有盡有,不一而足。

希望之光——盡管許多城市里,污穢的棚戶區(qū)都只能隱藏在高檔住宅的陰影之下,但這些貧民窟卻能孕育出城市未來的活力。(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

事實上,全球勞動力中,已經有超過一半都是非正規(guī)、未注冊的了。到了2020年,三分之二的勞動力都將是如此。盡管這些非正規(guī)經濟不會提供稅收來源,但它卻能實實在在地為上億人提供了就業(yè)崗位——而這些人的就業(yè)需求也沒有任何其他途徑可以滿足。而對經濟與社會而言,來自這些街頭小吃、破爛回收和手機販子的間接貢獻其實是不可估量的。

在接下來幾十年中,全球近半的經濟增長都可能來自發(fā)展中國家的城市群——而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就chuzh這些非正規(guī)的“貧民窟生意“。貧民窟已經是全球經濟的一部分了——例如,拉美棚戶區(qū)里的市場和街攤上,已經在出售著中國制造的服裝和電子產品。

在缺乏國家自上而下的扶持時,貧民窟里的社區(qū)機制——包括兒童關照,合作批發(fā)銷售,小額信貸以及基建工程的集資協(xié)定——通常會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發(fā)揮各自的作用。變革性的創(chuàng)新,像M-Pesa移動支付系統(tǒng)一樣,最初就起源于肯尼亞棚戶區(qū)里的街頭商販。當貧民社區(qū)自發(fā)地組織起來——就像他們已經開始做的那樣——無論是靠當地人自力更生,還是依靠更大范圍的國際援助(例如源自印度的貧民窟國際網絡),只需要一筆比政府扶持少得多的資金,他們自己就能夠做好對基礎設施的改建升級。巴基斯坦城市卡拉奇的奧蘭吉貧民窟的居民,就通過這樣的方式,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自己建起了一套排污系統(tǒng),大幅降低了城市的嬰兒死亡率。而在印度的德里,則有一家由街頭兒童運作、并為他們自己服務的銀行——“兒童發(fā)展寶庫”。它讓一千多位年輕的小顧客,可以在遍布全城的十二家分支里,放心地存放他們微薄的收入,攢下5%的存款利息。

移動崛起——M-PESA移動支付系統(tǒng)最初就起源于肯尼亞棚戶區(qū)的街頭小販手中。(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

年輕儲戶——“兒童發(fā)展寶庫”是一家由街頭兒童運作、并為他們自己服務的銀行,給他們提供一個存款的去處。(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

合作——無論是為了實現更廣泛的政策變革、工作條件的改善、還是基礎設施的建設——既是一個貧民窟最大的力量來源,也是城市想要改造其最貧困區(qū)域時所必須致力培育的。在這樣一個緊密而互賴空間里衍變的社區(qū),通常都能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在貧民窟中,我曾經目睹過鄰里們團結起來,為彼此修補風暴之后的房屋;我也曾目睹過一位婦女哺乳著另一位母親的嬰兒,而這位”失職“的母親則在超市里為了兩個家庭而努力工作;甚至還有左右鄰居都圍坐在一個人家中,一同欣賞電視上的節(jié)目。

這并不是在贊頌這些社區(qū)里的生活——這兒的生活依然十分艱辛,疾病頻發(fā),又犯罪猖獗——這里的居民只能向貪婪無度的地頭蛇花錢買平安,在繁榮社會被遺棄的邊緣地帶里自生自滅。但無論是這“人類世”中都市移民的龐大規(guī)模,還是類似于手機(甚至是越來越普及的智能機)這樣的窮人也能享有的尖端工具,甚至是不斷全球化的文化與商務——這每一個因素,都意味著這些城市的最新加盟者,能夠對城市的未來施加前所未有的影響。

聯網效應

在改造貧民窟這一方面,有些城市做得比其他地方更好。庫爾納無解的貧民窟確實代表著城市生活最糟糕的一面;不過其它各地愈發(fā)高明的規(guī)劃者們,正在試圖幫助人們從貧民窟內部加以改造,而非一味地將貧民窟里的蝸居者強行遷往空殼一般的衛(wèi)星地帶。政府方面也正在漸漸地認可這些業(yè)已存在的社區(qū)所能帶來的社會財富,并且也逐步認識到對這些區(qū)域最好的投資方式,將這些生機勃勃的分散區(qū)域融合為一個整體——而政府需要提供的,只是擴張、整合社區(qū)以及提升公民力量的工具而已。也就是說,政府該做的,是通過對城市網絡、基礎設施、通訊聯絡與交通方式的改善來打通城市內不同的社會和地理區(qū)域。

哥倫比亞的麥德林曾是世界的“謀殺之都”;而如今,通過對基礎設施的大規(guī)模投資,這座城市已經煥然一新。這其中的關鍵一步,就包括巧妙地利用交通規(guī)劃,將最窮困的貧民窟和富裕的市中心,通過一個可以直達貧民窟核心地區(qū)的廉價地鐵系統(tǒng)連接到了一起。根據當地社區(qū)的生活方式和需求,新的磚石、水泥房屋被搭建起來,用以取代那些六七個人蝸居一室的小木屋。通過在社區(qū)內部進行意義重大的自來水和電力供應,貧民窟里的人們得以從惡劣的環(huán)境中解脫,開始過渡到光明的現代生活中。貧民窟里新建起了運河與公園,街道被打掃一新,下水道也開始了日常的維護。摩天樓以前所未見的速度拔地而起,令整個南美大陸為之矚目。在這樣的崛起之中,曾經猖獗的犯罪幾乎銷聲匿跡。

誠然,這樣的城市變革,只有在市政當局自己擁有強有力的政治手腕和經濟能力時才有可能發(fā)生。對多數城市而言,城市規(guī)劃和交通決策大多還掌握在國家的手中。世界上多數城市幾乎都沒有被自行征稅的權力。這就意味著市議會和領導們只能向國家級的政客尋求支持,以升級排污與道路系統(tǒng),重建區(qū)域。這些設施始建時不過服務于幾千人,如今卻要承擔起上百萬人的需求。

人們對貧民窟確實采取了相應的措施:例如,從2000年起,已經有將近兩億三千萬人從貧民窟里搬出來了。但“人類世”的城市是否能夠真正實現環(huán)境意義上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依然取決于庫爾納這樣的城市,其未來將走向何方。

嚴密監(jiān)控——警方設立的高清監(jiān)控攝像頭。在巴西里約熱內盧的荷西亞棚戶區(qū)(南美最大的貧民窟,以黑幫暴力聞名),巴西警方設立了80個這樣的監(jiān)控攝像頭。(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

即使已經興建了幾十年,在貧窮國家,許多新生城市的可持續(xù)性依舊遠遠比不上農村地區(qū)。這是因為,當城里人富裕起來的時候,他們會比鄉(xiāng)下的窮人消耗掉更多的能源,浪費更多的水和其它資源,并吃掉更多的食物。而在發(fā)達國家,當鄉(xiāng)下人不如城里人富裕時,他們對資源使用的情況是正好與之相反的。

考慮到未來幾十年,城市發(fā)展大多都會發(fā)生在貧困國家,尤其是亞洲和拉美(雖然情況可能有所改觀,但目前非洲真正排得上號的城市化進程僅僅局限于幾個國家),當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升的時候,全球的資源消耗也將大體上保持一個上升的趨勢。由此,我們將面臨的挑戰(zhàn),將是如何創(chuàng)造出最可持續(xù)發(fā)展的城市——在這些城市中,人們在有尊嚴的生活著的同時,控制住自己產生的廢物與污染。(據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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